長篇小說《妄月》第一章試閱

 

2025 Novel

這部12萬字的小說寫於2024年，一直擱着。2025年藉参賽的動力才校訂完成。從數百部初選，晉級50部複選， 已證明是個好看的故事。雖未獲獎，絲毫不影響這部小說的質感。

故事時空設定在未來，卻瀰漫懷舊氣氛，相當迷人。記得我在寫作時，常陷入夢幻狀態，異於之前的兩部作品，很特别的經驗。

叙述一名複制人曲折傳奇的一生，完成自我的成長小說。

妄月

Delusional Moon

 

 

（人物簡介）

 

林海薇-新世紀文化發展部首席書評家

林吉兒-林海薇的複製女兒

樊朵麗-林海薇的母親

NE-新世紀聯合政府，推動文化重生，鼓勵小說創作

赫德家族與莫氏家族-新世紀最富權勢的兩大財閥

 

 

 

目錄

 

第一章   不識秋風和煦

第二章   桃金孃灌木籬

第三章   萬族君王必從她而出  

第四章   讓我們一起成為更好的人

第五章   妳要我死，我偏要活

第六章   她是神派來的天使

第七章   吾家有女初長成

第八章   不要被黑暗迷醉

 

第九章   多姿多福『螽斯羽』4/13

第十章   最是催情『依蘭香』 4/13

 

第十一章  同踏幽冥界上 4/14

第十二章  一襲藍鑽禮服 4/14

 

第十三章 啟蒙的最後一課  4/15

第十四章 宛真的幻城之月  4/15

 

第十五章 是妳救了妳自己  4/16

第十六章 末路鴛鴦的情愫  4/16

 

第十七章  虛妄古月照今塵 4/17

第十八章  愛情魔藥第九號 4/17

 

第十九章 無盡迴旋的圓 4/18

第二十章 屬於自己的剎那 4/19

第一章試閱

 

第一章   不識秋風和煦

 

 

吉兒打開壁爐旁的小栅門，將吊掛一旁的卡片插入，能源計時和熱度調到低度。她可以在臨睡前再活動一下。壁爐燃起的火焰很快溫暖了起居室。她打開母親的菸盒，老骨董Duke’s Cameo牌子，攙了些特貴的仿真菸草，熟練的捲了一小截，擦了火柴點燃紙菸。她注視壁爐上照片裡的母親，知道自己抽菸的樣子，也知道自己的下個動作會是給自己斟了杯「類威士忌」，打開復古留聲機。

 

吉兒隨爵士樂搖擺，火光投射身影上白牆，看著自己的影子舞動，好像母親仍在身旁；突然，她把水晶酒杯砸進壁爐，火苗竄升。她用手背揩去眼角還未流下的淚，把母親的照片從鏡框取出，丟進火裡，火舌舔去，打出一陣煙咯。

 

二十五年，她形影不離的母親消失了，吉兒是為海薇而存在，海薇死了。吉兒脫掉黑長窄裙和高領毛衣，瞥見領旁的些許白色粉末。那棵族樹在朦朧月光下，正在吸取海薇的元素，吉兒似乎可以聽見那樹的增生層一點點膨脹，發出嗶啵聲，枝椏慢慢伸長，樹葉緩緩張開。她把細粉末用力吸入肺裡，這是她與母親最後一次的結合，從明天起，她將不再喊她母親。

 

母親在吉兒身體內，她叫林海薇，吉兒從母姓，而林海薇是有父親的，她跟著父姓，而不是外婆樊朵麗的姓氏。林吉兒是林海薇的複製，但林海薇卻不是樊朵麗的複製，她自然生命的那另一半的來源，是誰？那個所謂的外公，林海薇絕口不提，他值得吉兒繼續為他持續基因嗎？吉兒得為自己的生存找個理由。

 

被子仍涼颼颼，吉兒把椅背上的黑大衣拉進被窩裡取暖，比夜色深重的衣服散發一丁點松針的氣味。她看著海薇的骨灰倒進樹洞，從腳邊拾起一枚毬果，握緊，刺痛手，強忍住的不是悲傷，而是憤怒；儀式完成後，吉兒把毬果放進大衣口袋。她摟著逐漸溫暖的黑衣，沉沉睡去。

 

 

「太多切分音了」躺椅上的海薇皺著眉頭批評。

 

「這是仿布拉姆斯風格的習作。」吉兒把手從琴鍵上縮回。

 

「音樂不是妳的強項，人人都可以創作差不多的音樂…加點水，今天的茶太濃了。」

 

「嗯。」 吉兒起身，端起蓋杯，到廚房兌了些開水，回到起居室。

 

「真的要瘋了。」海薇一手支著頭，一手揉著太陽穴。

 

「換個項目吧，讀讀詩，十九世紀的還是當代的？」

 

「不好，翻來覆去的文字遊戲。」

 

「那小說吧, 《紅樓夢》，妳最喜歡的。」

 

「你方唱罷我登場，都會背了，耳朵要長繭了。」

「那麼《勸導》？一直沒讀完...」

 

「珍·奧斯汀最後一部小說，她大概被自己的無趣給悶死的...」海薇看了一眼吉兒，她仍是面無表情。

 

「看看可代入影片，您可以進入改變重寫。」這是為懶得讀書的人研發的，新世紀禁拍影片，這款讀演設計是少數AI被允許的項目。

 

「十九歲的安妮和海軍上校溫特華相戀？孩子，我一丁點荷爾蒙也分泌不出來了。」

 

「那換個地方吧，您好久沒渡假了。」吉兒繼續建議。

 

「渡假？渡到過份的假了，到冥河泛舟，饒了我吧！」海薇再否決虛擬代入影片。

 

大戰毀滅了許多古跡，這款軟體多是由大戰前的舊世紀或更古的紀錄片所轉錄。冥河泛舟系列是最新出版的，吉兒倒是很喜歡，把各大區有關冥河的遠古傳說，活靈活現地配上方言詩詞，身歷其境，還可以詩詞互動呼應，吉兒用它來學習古文學。

 

「想吃甚麼？我去做…」

 

「做？甭了，妳只會用水煮。」吉兒臉紅了，她的確廚藝欠奉。海薇繼續說道：「我一點胃口也沒有，昨晚的食補丸還撐著呢!」吉兒不會做菜，這還真得怪海薇，她力行節食，數十年如一日，無油，無鹽，無糖，食材一律水煮。

 

「母親，我不知道還能為您做甚麼了。」

 

「我想是時候了。」海薇疲憊地低語。

 

「母親，您確定？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「這事一呈報就無法更改的，母親，您再好好考慮。」

 

「趁我還清醒，我自己通報。以後就只剩妳了，會想念我嗎？」

 

「母親，我想我會的。畢竟我是從您而來。」

 

「答應我，就到妳為止好嗎？當初我違背我母親的意願，我後悔了。」

 

「母親，我會考慮您這個提議的。」

 

「吉兒，我愛妳，如同我愛自己一般。」

 

「母親，我也愛您。」吉兒起身，海薇以為她要過來擁抱她，她卻只是拿起杯子，囁囁地說：

 

「我再去添點水。」海薇冷冷地回，「免了。」

 

 

 

日落，更冷了，比下雪天還冷，而日曆上，現在不過是十月。陌上清秋處，歲月宜靜美，荻花碧煙，水渚黃花千點下….眼前的景象對照有關秋天的古詩詞歌賦，益顯淒涼與諷刺。不識吉兒的人會以為她的沉默是冷漠，只有海薇清楚這孩子天性就是惶惶不可終日，她一緊張就臉紅，然後躲起來咬手指頭。海薇曾試著要安撫她，就是做不來，也就隨她把自己的小指頭啃得血跡斑斑。長大後，吉兒不再咬指頭，但臉紅的毛病，仍然改不掉。吉兒所經歷的只有冷和熱兩種溫度，不是更冷就是更熱，她不識秋風和煦為何物。

 

修補地球臭氧層的工程雖努力進行，要回復四季分明，仍是條漫漫長路。聯合政府不再花大把銀子探索無際宇宙, 召喚外星人，或移民另個星球，那些有能力逃到外太空的人，頂多三代吧，就斷絕了音訊。地球人覺悟無處可逃，只得重建生態。

 

新世紀的太空科技方針是務實地清除各種太空垃圾，節約地球幾已耗盡的能源。以往強權射入太空的各式衛星，故障的，還能用的，一律回收。那些衛星垃圾散發的各式磁波，隨著時間變化，產生複雜糾葛的磁場，介質到處振盪游動，不斷折射，繞射，再形成新的分裂。這些無處不在的磁波不僅影響人腦，讓人類行為失控，也讓各式動物，甚至植物也抓狂。

 

有科學家指出，造成舊世紀浩劫的主因之一，是人類的腦病變所導致的一連串的瘋狂錯判與反應，AI和仿生人藉機推波助瀾，煽動人種互相殘殺，幾乎滅絕。因此，新聯合政府對舊世紀所發展的「高科技」，採取高度戒備，能減則減，能禁則禁，尤其是AI和仿生人，被集體殲滅。